欽原貓的世界

第十一章、人造內丹

後來，大麥告訴柏燕，幾乎所有的妖怪一出生就用有一個內丹，或者說一個控制真氣的核，也就是說一個妖怪的屬性、天賦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。說得誇張點，一個妖怪的極限，在出生時就決定了，到底能不能成為叱吒風雲的大妖怪，父母親要付大部分的責任。

典型的龍生龍鳳生鳳，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的種性社會。

至於像柏燕這樣的突變體，似乎不受這個規則限制，雖然沒辦法使用卻可以製造出五行內各個屬性的內丹，而且吸收陽光轉化真氣的功率出乎意料的高，隨便一顆柏燕拿來把玩的珠子，至少都有一百年的功力，會搶手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
何況隨著柏燕的技術越來越熟練，品質也越來越好，最近逐漸蛻變成玻璃珠的那些，一顆顆直逼五百年道行，如果讓人知道了，搞不好連歐洲那邊的妖魔鬼怪都要遠渡重洋來搶人了。

如果就只是能做出一團團不同屬性的道行，其實也還沒什麼了不起。偏偏柏燕前幾天做出來那個耳機，證明了大麥的猜測，柏燕不只可以凝聚出妖怪的內丹，只要搞清楚真氣運作的方式，就能夠在內丹裡寫下類似程式的東西，模仿其他妖怪與生俱來的能力，或者更囂張的，乾脆創造出不存在的天賦。

光是想像一串項鍊三十顆珠子，每顆珠子上都是不同屬性的天賦，會成為多驚人的一件法寶，就讓每個修煉的妖怪或者人類流口水了。

更不用提或許可以讓珠子之間互相串連，把極為普通的天賦，增幅到能跟天仙對抗的程度，就算不想修仙，有一件可以倚恃的法寶在身邊總是好的。

「這些東西有這麼珍貴？」柏燕從口袋裡拿出一顆長得像藍色彈珠的東西，對著檯燈欣賞裡面複雜的花紋，燈光穿過珠子把裡頭的色彩釋放到柏燕細緻的臉上，彷彿某種神秘的部落刺青。

「是啊，只要把你留在身邊，不管是丹藥、法寶都不成問題了，說不定還可以順便採補。」大麥說著，看著燈光下柏燕纖白的後頸發呆，嚥了口口水。

「所以其實我大可找一個門派，讓他們養我囉？」柏燕問。

「不准！」大麥猛然一震，幾乎是兇猛的說。

「這東西這麼珍貴，你不覺得我賣得太便宜一點了嗎？」柏燕問。

「怎麼會呢？五十萬也不是小錢了。」大麥說，下意識的把皮包藏到身後。

「那我把今天做出來的沖進馬桶裡好了。」柏燕說著起身走向廁所。

「你就算那麼做，我還是有辦法拿到珠子，難道你捨得免費送我？」大麥拉住柏燕的褲管，差點害他跌個狗吃屎。

「反正我一顆珠子就可以賺五十萬，這邊有一二三四五五顆，我覺得兩百五十萬看你去化糞池裡撈東西還挺有趣的。」柏燕說，幾天跟大麥相處下來，雖然在體力上拿他沒辦法，但是對於這個其實宅得要命的大老虎，慢慢也有些法子整治他了。

這隻看起來英明神武的大傢伙，除了對自己的作品愛惜如命外，就是比柏燕還要摳門跟愛乾淨這兩個弱點。

他做出來的東西柏燕可不敢亂動，上次跟被改造過得吸塵器搶遙控器搶輸已經夠丟臉了，他一點都不打算把這丟臉的歷史延續下去。

這隻愛錢如命又怕弄髒自己的大老虎，雖然自稱活了幾百年，但白痴得連五十年都還沒活到的柏燕都能耍著玩。

「你怎麼知道沒有法術可以直接把東西找回來？」大麥說，顯然腦袋裡其實是在考慮把自己弄髒和降低利潤的輕重。

「如果那樣的話，你一定會很囂張的叫我把珠子沖掉，這樣你才有機會賣弄法術。」柏燕說，手握著珠子在馬桶上方懸著。

大麥咬著牙，像是要把自己女兒賣了似的痛苦：「五十一萬，不能多了。」

「五十一萬？你以為讓我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後，加這點零頭能夠滿足我嗎？」柏燕笑得很燦爛的說，十足純潔單純的凶狠小兔子。

「五十五萬！」大麥哭喪著臉說。

「房租、伙食、水電、網路都要你出，以後家裡有什麼開銷要對半拆。」柏燕威脅說，絲毫沒注意到頭上慢慢冒出了兩個白色的小芽。

「我上有老下有小，你這樣太過分了......。」大麥哭喪著臉說。

柏燕把一顆藍色彈珠大小的東西丟進馬桶裡，噗通一聲後沖了馬桶。

大麥慘叫了一聲：「沒問題沒問題！六十萬好不好，拜託你不要再這樣做了！」

「哪，這邊有五顆，一共是三百萬，記得寫支票給我。」柏燕一副打了勝仗的表情，把五顆閃閃發亮的珠子塞到大麥手裡。

「五顆？你一天不是才做得出五顆嗎？剛剛沖掉的是？」大麥用牙齒咬了咬手裡澄澈的珠子。

「剛剛沖掉？只是彈珠而已，彈珠汽水瓶子裡的那種。」大麥隨手把支票塞進他用來存放積蓄的存錢筒裡，玻璃製成的郵筒裡面滿滿塞著大面額的支票。

大麥恨恨的說：「你知道如果我把那個存錢筒燒掉，我可以省下多少錢嗎？」

柏燕無所謂的聳聳肩：「你記得我們是妖怪吧？」

「是啊！那又怎樣？」

「既然我們是可以活到天荒地老的妖怪，那多少錢都可以再賺不是嗎？這個罐子只是提醒我生活的樂趣而已喔！」柏燕說著踮起腳尖摸摸大麥的頭，哼著歌去讀古文觀止了，畢竟從大麥那裡聽來的解釋，雖然挺有道理的。可是他粗糙模糊的解釋，讓柏燕怕極了，萬一照著練走火入魔怎麼辦？還是把國文程度弄好，自己看懂比較安心。

「出門？」柏燕看著大麥把起毛邊的球鞋穿上時問。

「嗯，賣東西、工作、應酬，如果我記得的話會買點好吃的東西回來。」大麥說完想了想：「不用等我吃晚餐了，可能要一個禮拜後才能回來吧？」

「那我怎麼辦？」柏燕扯著大麥的頭髮問。

「會太想我？」大麥笑著把柏燕拉近，深深的吻了他：「收好，想我的時候回味一下。」

「神經病啊你！食物！食物呢？你出去個十天半個月，我的食物補給怎麼辦？不是都是你出錢的嗎？」柏燕氣急敗壞的推開大麥，從脖子根紅到耳根。

大麥玩味的看著柏燕一會：「被我保護得太好，不習慣出去了？」

「你少臭美了！明明就是你說外面一堆三教九流的在打我的主意，我才窩在這個小公寓裡的好不好！」柏燕氣極，沒有氣質的用腳踹大麥。

「放心吧！冰箱裡有吃的，裡面的存貨就算是你這個大胃王，也不知道要吃多久。」大麥說完，自以為帥氣的披上赤紅色的風衣出門了。

柏燕怔了兩兩秒後，破口大罵：「你又趁我睡覺的時候對我的家電下手了？那個小冰箱是我用第一份打工薪水買的耶！」

大麥推開門問：「我以為是你搭上了哪個倒楣鬼，從他家裡搬來的呢！」

「我會做那種缺德事嗎？」柏燕對著聳聳肩後重新關上門的大麥跳腳，然後著急的衝到小冰箱前面，確定沒被大麥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，比方說定時炸彈。

第十二章、小別

在確定外觀看起來沒問題後，柏燕又猛然想到，之前大麥改造吸塵器，也不過是拆開然後放顆給他改造過的內丹罷了，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來，於是把檢查存糧當藉口，拉開冰箱門。

柏燕蹲下來，拿掃帚戳了戳冰箱冒著冷氣的內部，發現竟然沒有戳到任何東西，於是好奇的蹲了下來，把頭伸進冰箱裡。

柏燕一直記得，幾年前看過的電影欲望城市，裡頭女主角結婚的對象，在他們看過三十三棟公寓後終於選中的頂樓裡，改裝了一個可以比柏燕現在住的地方還大的衣櫥。

冰箱裡的空間就像那個超大衣櫥，除了裡面的衣服全部換成食物外。還是便利商店那種冷冰冰的即食食品，在食物間中央還有一台可愛的微波爐，以及一個裝著茶葉蛋的電鍋。

就是認定我愛吃又懶惰就是了！柏燕在心裡氣鼓鼓的想。

就在柏燕心裡抱怨著，手卻誠實的掃空半個冰箱的御飯糰，纖細的手臂都快拿不動的時候，柏燕聞到了剛磨好的咖啡香，然後聽到一個溫和有禮的聲音問：「請問要需要袋子嗎？」

柏燕嚇了一大跳，把用塑膠袋包裝著的三角形飯糰掉了一地，讓他心疼的想說不定好吃的海苔被摔裂。

「啊！不好意思，我來就可以了。」一個跟柏燕差不多高的孩子，俐落的把掉在地上的飯糰撿起來，然後用塑膠袋裝給柏燕，還不忘附送一個笑容問：「請問需要咖啡嗎？我想要沖咖啡給客人喝很久了，如果怕苦的話有拿鐵喔！」

柏燕在原地呆傻了一兩秒，開口：「你怎麼會在我的冰箱裡，又不是卡通裡的傻瓜青蛙外星人。」

「我是式神，專門負責幫被主人威脅過，要每天替冰箱進貨的公司工作，只要是公司有的，我就能幫您準備。」小孩說著，擅自弄了杯加了很多牛奶的拿鐵給柏燕，還擅自多放了兩包糖。

啜了一口，柏燕發現是怕苦的自己喜歡的味道，又看到式神滿臉期待的表情，也就無所謂的收下了。

他就這樣左手咖啡右手一袋御飯團的走向冰櫃，想挑根很久以前韓國朋友跟他推荐的哈密瓜冰棒，然後他迷糊的腦袋突然接通了根神經，他站在噴著白煙的冰櫃前，發現在冰箱裡另外擺一個冰櫃，其實是矛盾的。

然後他的嘴巴像吃飼料的吳郭魚那樣張了張：「威脅？」

式神嫻靜的點點頭：「是啊！雖然主人沒有說得很清楚，只是大概的提到保全跟妖怪之類的，不過他笑得很開心喔！」

「嗯。」柏燕點點頭，想起自己最近學到的生存法則。

現在修煉是柏燕唯一的生活重心，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，就試著在珠子裡面銘刻下真氣流動的軌道，有的地方要加速、累積，也有的地方要讓不同屬性的能量衝撞；除此之外的時間都是花在一些，柏燕生前想讀，卻一直沒有花時間讀的艱深書籍。

嚴格來說他實驗的進度，一直趕不上閱讀的速度，所以只是不斷地累積資料罷了。

在眾多收穫裡，有一樣卻是柏燕親身體驗到的，而且也是他跟大麥互動的最高準則：當大麥笑得很開心的時候，千萬離他遠一點。

柏燕算是慶幸那個笑容不是針對自己吧？畢竟每次那隻巨型野獸想要的時候，就會露出那種可怕的笑容，隔天自己一定會認命的煮一鍋四物來喝，希望補充鐵質後的身體，能夠減輕腰酸背痛、沙啞等等症狀。

幾乎快要跟騎腳踏車那樣變成第二本能，看到大麥的笑臉，他腦袋裡就會警鈴大響。

他拖著腳步推開冰箱門、回頭跟大麥的式神揮揮手後痴呆的走出冰箱，坐在地板上用粉紅色的舌頭舔著粉綠色的冰棒，大大的眼睛空洞的張著，如果靠近到可以親吻睫毛的距離，會發現他紅色的瞳孔裡有些類似電路板的紋路不斷閃現，幾乎是透明的眼睛看起來有點像柏燕從陽光提煉出的內丹。

然後被舔得很乾淨的冰棒棍從他嘴巴裡掉了出來，瞳孔裡的光芒也一閃而逝，他抱著頭哀叫了起來。

柏燕想起現在的自己，根本就是被大麥飼養著，沒有打工收入的他，除了像小孩子一樣驕傲的把跟手工玻璃珠差不多的內丹賣給大麥外，沒有其他的收入了。

雖然說大麥告訴他那些內丹很值錢，可是這種自己不能拿來吃，如果做實驗的話還可能炸了整棟大樓的東西，真不知道可以拿來做什麼。

當然，柏燕不會忘記之前威脅他的中年男子，像那樣的傢伙恐怕還不少吧？真不懂清心寡慾的修行人怎麼有辦法把自己搞成那樣，到底是小說裡的仙風道骨都是唬爛的，還是真的世風日下得太嚴重了？

或許就跟所有的工作一樣，想要成為門派裡的頂尖，不是靠刻苦修煉就行了，還要用盡心機去搶奪、霸佔稀有資源，才能夠讓自己以及門人修煉得比誰都快吧？

或許為了妖怪們的安全、裡世界的治安，政府應該要成立一個公賣局才對，想要什麼東西花錢來買就是了，不需要在金錢之外多添一個貪心的理由。

不過這樣子不知道會不會誕生出一個權利怪物？說不定會出現很多灰色地帶可以操弄，反而讓弱小的妖怪們理所當然的被利用。

在小島上土生土長的柏燕，對政府有一種幾乎是天生的不信任感，但是他也了解到形式上的規範總是必要的，萬一有人要把自己據為己有，那愛惹麻煩的大麥絕對是第一個被解決的。

「我只是需要他的保護而已，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他。」柏燕告訴自己，然後打起精神把從冰箱裡拿出的食物一掃而空。

柏燕租金便宜的便宜公寓的便宜門板被特種部隊的破門鎚撞開，貼木皮的表面順著纖維的方向裂開。

柏燕必須要承認，上門惹事的人真的很會挑時間，偏偏要挑這種他心情不好又剛吃飽的時候，這不是討打嘛？

一群訓練有素的傢伙穿著防彈衣闖了進來，柏燕考慮著該怎麼反擊，是該空手把他們腸子一個個挖出來，做好絞肉後在陽台掛香腸呢？還是像國外的屠宰場那樣，把一具具放好血的屍體掛起來。

「誰叫我今天心情不好呢？」柏燕站起來，頭上小小的白色肉芽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，而他的身體卻又變得更加蒼白、精緻，幾乎要讓人懷疑是用陶瓷做的。

不過在他動手之前，大麥動手改造過的電器們卻突然發難，一擁而上的把入侵者全部打倒，連柏燕從第一號受害者那裡拿來的筆電，也在空中奮不顧身的敲破入侵者的腦袋。

柏燕張大嘴巴看著吸塵器把最後一個倒楣鬼勒昏後，像是沒有容量限制似的把所有的傢伙都吸進去，然後動作看起來大腹便便的跑進廁所、關上門，還很有禮貌的上鎖，在一陣奇怪的噗通落水聲後，柏燕聽到了馬桶極度吃力的沖水聲，時間久到他幾乎要拿通樂進去搶救馬桶了。

等到他回過神時，他發現冰箱裡的式神體貼的用有著便利商店商標的面紙替他擦嘴巴，然後扶著他上床，確定他沒事後問了一句：「需要冰枕嗎？主人說你的小腦袋受到太多刺激會變得跟白痴一樣，如果不降溫的話可能會燒壞。」

「你知道如果不是我認識你主人，我會覺得他做出來的式神個性很惡劣嗎？」柏燕虛弱的說，很不想承認的發現自己真的發燒了。

式神露出了個溫婉版本的大麥式微笑：「怎麼樣的主人就會有怎麼樣的式神，不過主人的確是那麼說的喔！」

柏燕迅速的縮到床腳，抱著棉被發起抖來。

式神好笑的後退一步：「別擔心，我們式神沒有那種多餘的功能，何況我的真身可是你用第一份打工錢買下的冰箱，才不會做那過份的事情呢！」

「真的嗎？」柏燕蹦的靠近式神，害怕消失得像是出現的那樣突然，摸摸式神的臉頰問：「你真的是小雪變成的？」

「是啊！雖然我覺得替家電去名字是很蠢的行為，不過這樣的人我很喜歡。」式神想了想：「你是在幫我除霜的時候想到那個名字的對吧？」

「沒辦法啊！誰叫我一輩子沒看過真的雪，所以覺得除霜很好玩嘛！」柏燕不好意思的說。

式神對柏燕鞠個躬：「那我就繼續用這個名字吧，要記得吃點蔬菜什麼的，要不然妖怪也會營養不良的。」

看著式神走進冰箱，柏燕喃喃地說：「明明只是個冰箱，這麼囂張管我吃什麼做什麼！」